在对陈乔年烈士的宣传和研究中,有一处容易出错,就是陈乔年从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回国时间。《中共党史人物传》以及彭健华等人回忆都指向了“1925年初”,这也是现在的普遍观点。
陈乔年(后排右一)与在苏联东方大学的同学合影
书信往来中的时间见证
1998年初版,由金再及编著,后收入《中国共产党先驱领袖文库》丛书并再版的《罗亦农文集》收录了致陈乔年等人的两封书信。其中一封是罗亦农从莫斯科东方大学回国途中写给陈乔年等人的,篇名为《应加强海参崴的中国工人运动》,编者判定写作时间是1925年3月30日。另一封是罗亦农回国后在广州写给陈乔年等人的,篇名为《致陈乔年、刘伯坚、袁庆云、李求实函》,编者判定写作时间是1925年7月19日。
2001年出版,由党的文献杂志社编著的《红书简》中收录了聂荣臻《关于部分党员回国事,请你来此一商——致陈乔年》的信件,编者判定书信是在莫斯科红军校学习时接到通知,即将回国的聂荣臻于1925年6月底写给陈乔年的。
1997年《中共党史资料》第61辑登载王若飞《致陈乔年等的一封信》,落款“四月五号”。从内容看应该是1925年4月5日,王若飞和罗亦农等一行人从莫斯科东方大学回国途中,在海参崴候船时写给陈乔年等人的。信中要求中共旅莫支部加强对海参崴工人运动的指导,与前述罗亦农致陈乔年等人的《应加强海参崴的中国工人运动》一致,而且王若飞在信中提到“大口前信”。“大口”指的就是罗亦农。罗亦农、王若飞等7人于1925年3月12日下午从莫斯科动身回国,29日下午抵达海参崴,因船期延误,直到4月9日才离开海参崴,中旬抵达党中央所在地上海。在海参崴滞留的十来天里,他们参与了中共海参崴小组的活动,并针对海参崴当地的问题和工作需求,建议中共旅莫支部给予帮助和指导。
担任中共旅莫支部书记的时间
为什么罗亦农、王若飞、聂荣臻等人会写信给陈乔年等,提出工作上的建议?这其实与陈乔年此时担任的职务有关。
莫斯科东方大学很早就有了中共党、团组织。1921年8月,由中国共产党发起组选派在上海外国语学社学习的罗亦农、刘少奇、任弼时、萧劲光等学员分3批经过长途跋涉到达了莫斯科,进入东方大学学习,后组成中国班。出发前,很多人加入了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。所以中国班一开始就有旅俄中国青年共产团,并开展团务活动。1921年冬,中国班开始建立党组织,但那时党员身份是秘密的,直到1922年11月才在团员中公开。后来党员人数不断增加。1923年4月上旬,陈乔年、陈延年、赵世炎等旅欧党、团员到达后,党、团员队伍迅速壮大,党员增至23人,团员达到35人。所以1923年4月28日,根据党的章程正式建立了中共旅莫支部委员会。根据《中国共产党组织史》中的记载,1923年4月到1926年夏,中共旅莫支部前后共7期,担任书记的有罗亦农、彭述之、王一飞、陈乔年、袁庆云。其中1925年1月到10月间短暂改为中共旅莫地方执行委员会(即第5期、第6期)。陈乔年到东方大学后积极参加中共旅莫党、团活动。就团内职务来说,他先后担任过中共旅莫团支部的训练部主任、委员兼研究部主任。就党内的职务来说,他担任过第4期(1924年7月—1925年1月)中共旅莫支部下设的国际状况问题研究会主任、编辑委员会委员,第五期(1925年1月—5月)中共旅莫支部委员并兼任过文化部主任、训练部主任、国际状况问题研究会主任。1925年5月,他当选为第6期中共旅莫支部的书记。
正因为陈乔年在中共旅莫党、团支部中担任职务并有职务变化,所以罗亦农3月间信的抬头为“亦飞、乔年、伯坚转两执行委员会诸同志”,7月间信的抬头改为“乔年、伯坚、庆云、求实诸同志”。亦飞即王一飞,3月间正担任第5期中共旅莫支部的书记,陈乔年、刘伯坚均为委员。而7月间,陈乔年已任第6期中共旅莫支部书记,刘伯坚是委员,袁庆云是候补委员,李求实虽然没在中共旅莫党支部内任职,但此时是中共旅莫团支部书记。由于陈乔年已担任中共旅莫支部书记,所以聂荣臻才写信请他前来指导工作并且“再忙都要来”。
上述罗亦农、王若飞、聂荣臻与陈乔年之间的书信以及《中国共产党组织史》关于中共旅莫支部等的详细记载,说明1925年初陈乔年尚在莫斯科,不可能回国。《中国共产党组织史》在中共北方(京)区委条目、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三届中央执行委员会条目关于陈乔年1925年初的一些记载中,仅说“1925年春,中共中央调整中共北京区执委兼北京地执委领导成员,任命陈乔年为书记……”,并未说明陈乔年是否到职。该书关于1925年1月共青团三大所列出的18名代表名单中也并无陈乔年。
根据需要提前回国
事实上,陈乔年等人是根据中共中央指示,分批有计划的从苏联回国。中央根据革命形势发展需要,在干部紧缺的背景下要求旅莫人员分批回国,对部分人已提前做出某些工作和职务上的安排。1925年一二月间,中央曾写信给中共旅莫支部,信中说:急需能负责指导独当一面工作的同志回国工作。1925年初,中央和国际代表商定,再从旅莫人员中选调一批同志回国,并提出19人名单,计划分3批回国,同时要求罗亦农、王若飞等第一批7人3月4号就动身。最终,罗亦农、王若飞等一行7人在3月12号从莫斯科启程回国。
旅莫人员回国经常是几个人一组,有一条经典的路线就是从莫斯科坐火车经西伯利亚到海参崴,然后从海参崴坐船到中共中央所在地上海。据郑超麟回忆,1924年七八月间他跟陈延年等人一组从苏联回国,陈延年是队长,他是会计。1991年中央档案馆的马淑德、姜红在《党的文献》第1期上发表了《李富春旅欧旅莫活动纪实》,明确提到:1925年7月8日,陈乔年与李富春、蔡畅、林育英、张人亚、马致远、关向应、王灵书、袁冰冰、韦坚、郭隆真、陈比难等一行12人启程回国。一行人于20日抵达海参崴,23日晚9时乘船离开,8月初到达上海。这一行人中的陈比难也曾回忆他跟陈乔年、李富春等一行人于1925年东方大学暑假后七八月份间回国的情形,并说陈乔年是他们这一行人的组长。
事实上如果清楚陈乔年是与李富春、蔡畅、张人亚等人一起回国,那么关于陈乔年从苏联回国时间问题也就确切了。至于2002年出版的中共中央北方局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《中共中央北方局·综合卷》说陈乔年是1924年底回国,可能只是为了呼应《中国共产党组织史》1925年春陈乔年被中央任命为中共北京区执委兼地执委书记,所以把陈乔年回国时间刻意提前了。再看彭健华的回忆:“但未及月余,1925年春,党中央即决定成立北方区委员会,统筹领导北方各省市党的工作……”。众所周知,中共北方区委成立的时间是1925年10月,并非1925年春。如果陈乔年到北京工作未及月余,中共北方区委成立,那么陈乔年8月初抵达上海,八九月间到北京履职则是合理的。
(来源:2021年10月20日第1521期《党史信息报》)